第94章 坠崖

“谁?”

沈浮光一声惊呼,猛然起身。

她脚下趔趄两步,啷当后退,膝盖窝在椅子上撞得生疼,身子顿时失去平衡,往后倒了过去。

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。

一只大手环住沈浮光纤细的腰肢,手掌托在她后腰处,将她盈手可握的腰肢揽在怀里。

沈浮光的小手本能探出,恰好抵在来人胸口处。

两人四目相对,呼吸缠绕。

李藏锋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倒映着沈浮光慌张的小脸。

她晶黑的眸子一闪一闪,睫羽抖动,瞧着像个跑慌了神的小鹿。

半晌,沈浮光才定下心神。

她没好气地推开李藏锋,向后跌撞几步站定,拧着秀眉,不悦睥睨:“殿下怎么来了?”

沈浮光伸长脖子往李藏锋出来的位置望过去。

她这才瞧到,包厢的窗户外有一块延展出去的石板,平日里可以放两盆花。

李藏锋就是从那里跳进包厢。

这片刻的功夫,沈浮光惴惴不宁的心总算安定。

她瞄着李藏锋,低声轻咛:“殿下何时来的?外面的事情出自殿下手笔?”

李藏锋撇动嘴角,神色漠然,没有回答沈浮光的话,倒是直接在桌边坐定。

“我这个五哥,一向喜欢用些阴谋诡计。”

“前几日我的人发现他暗中派人出京,前往江南,便偷偷跟上。才知道他在江南一直在打听沈小姐外祖父家的事情。”

“我想他八成是没打算做好事,一直暗中留意,没想到今日倒是撞上了。”

李藏锋说得轻描淡写,似乎一切都是巧合。

沈浮光却听出几分端倪。

她挑起眉角,缓步上前,在李藏锋对面坐定。

沈浮光双手交叠,搭在下巴上,身子向前俯低几分,凑到李藏锋面前:“哦?殿下这是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吧?”

李藏锋鼻尖轻动,眉角跳了两下。

他掀起眼皮,对上沈浮光的眸子。

刚要反驳,沈浮光却不紧不慢,轻点桌面:“若不是为了保护我,殿下何必非要派人跟着五皇子?”

“我看,殿下这是担心此前的事情我得罪了五皇子,心中不安,所以一直暗中跟着,生怕五皇子做出什么事情对我不利。”

李藏锋心思被戳破,脸上浮现些许尴尬。

他以拳抵唇,清了清嗓子,别过头,躲开沈浮光的视线,寻了其他话题:“方才在外面我都听到了。”

见他故意绕开话题,沈浮光也不点破,悻悻然地哦了一声。

李藏锋这才收回目光,重新看向沈浮光:“你是如何知道五哥私藏京郊大营军械豢养私兵?”

沈浮光怔愣。

这些东西都是她前世所知,这一世还半点苗头都没有。

她怎么同李藏锋说?

思忖片刻,沈浮光定下心神:“沈家好歹也是侯府之家,有些事情只要稍加留心不难知道。”

瞧李藏锋狐疑挑眉,紧盯自己,沈浮光心中略有不安。

她自然知道这种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,想要骗住李藏锋,压根是以卵击石,根本不可能。

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。

沉默几秒,沈浮光哎呀一声,忽然扬起脑袋,瞧向李藏锋:“不好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沈浮光砸吧粉唇:“五皇子与沈青月关系匪浅,今日我来赴约,沈青月必然是留在府中替他盘查。”

“我出府前吩咐春和去给璐姐儿送东西,若是被沈青月发觉,璐姐儿的藏身之地就要暴露了。”

思及此,沈浮光也顾不得许多,起身拎着裙角就往外冲。

方才楼下守着的那几桌人果然已经不见踪影,看来是被李藏锋收拾干净了。

酒徳楼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,倒是无人注意到沈浮光同李藏锋。

二人上了马车,匆匆回府。

刚至府门外,不及沈浮光下车,却见秋燕和冬雀慌慌张张地往外来。

看到沈浮光,二人脚下发软,眼眶泛红,趔趄几步上前。

秋燕冲到马车前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。

她赤红双眼,扬首看向沈浮光:“小姐,您总算回来了。”

见秋燕这副神色,沈浮光心中涌起一阵不安:“怎么了?”

秋燕跪在地上,手臂都在颤抖:“春和……春和不行了。”

轰--

雷鸣般的声响在沈浮光耳边游走。

她向后软了几步,还好被李藏锋扶住,才不至于摔倒。

沈浮光双眼圆睁,心神不宁,盯着秋燕,声音不住哆嗦:“什么叫春和不行了?你说清楚。”

秋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说话断断续续:“春和……春和落水,现下……现下正在府中救治。她……她浑身是血……”

沈浮光拨开秋燕,耳边嗡嗡作响,根本听不清她还说了些什么,踉跄入府。

春和在她身边时间最久,沈浮光早就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。

前几日沈浮光还打趣儿要给这丫头寻个婆家,好早些将她嫁出去。

怎么会?怎么会忽然坠崖?

沈浮光脚步虚浮,一步一跌。

好容易回了院中,还没进屋门,就听里面传来低沉的哭泣声。

还有小丫头低声呼唤:“春和姐姐。”

沈浮光脚底发软,被门槛一绊,整个人几乎是从门外跌进屋内。

屋内丫头们忙扶住沈浮光。

她顺手抓住最近一人:“春和怎么样了?”

那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,连连摇头。

沈浮光推开小丫头,趔趄上前。

众人自觉让开一条道路,沈浮光跌到床榻边。

春和躺在榻上,双眼紧闭,除了脸上被特意擦拭过,还算干净,其他地方都是血。

她面色苍白,额头还有一层汗珠。

“怎么回事?怎么会这样!”沈浮光高吼。

一旁府医小心回话:“沈小姐,春和姑娘落入水里,吸了不少水汽,内脏受损。且落水后,又被路过船桨击中,浑身多处骨折,怕是……怕是没救了。”

沈浮光赫然别过头,一把拽住府医衣领:“怎么会没救?她才多大,怎么可能没救?”

府医垂首默然。

屋内都是低沉的哭泣声。

半晌,榻上传来低吟:“小姐。”

沈浮光一顿,即刻转身,探手握住春和手腕:“春和,我在呢。”

春和望着沈浮光,唇角微勾,气若游丝:“小姐不哭,春和……春和不疼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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