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_第十八回第二节

书接上回

赵循礼心里明镜,知含心儿嫌他穷,不好意思地道:“老朽这些年只顾读书,不善打理家务。如今你来了,还请你多费心。”

含心儿没言语

赵循礼见状,也不再多说什么,一个人默默端来一盆水泼到地上,压一压上扬的尘土,拿笤帚把院子扫干净,进屋又拾掇大半天。忙活完,揣上钱出门到街上秤回一斤牛肉,三斤青萝卜,打一提白酒。他将牛肉和萝卜洗干净,切成块,放进锅里炖得香喷喷的,闷上一锅白米饭,端上桌,到院里殷勤地对嗑瓜子的含心儿道:“夫人,请吃饭。”

含心儿抬腿迈步,娆妖妩媚走进屋,一屁股坐在桌旁,拿起筷子夹一块牛肉刚放进嘴里,随即又吐出来,蹙眉对赵循礼道:“盐不要钱是怎么的,咸得都能打死买盐的,我看你是成心不想让人吃。”

“就饭吃就不咸。”赵循礼心情极好,一口酒一口菜,吃得不亦乐乎,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,对含心儿道:“夫人;你别看我现在日子过得穷嗖嗖的,等把私塾办起来,就好了。”

“别瞎扯蛋了。”含心儿道:“现在不是大清王朝,学生都去洋学堂念书了,谁还来读你的四书五经。”

赵循礼道:“可不能这样说,《百家姓》,《千字文》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文化,上下几千年历史,可不敢丢。”

“瞧你都穷掉底了还百家姓,千字文呢。”含心儿撇着嘴,一脸的不屑,抬眼皮瞅了瞅墙上挂的书画,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,却怎么看怎么稀罕人,于是问赵循礼道:“老赵头;这字还有这画是你写的你画的?”

赵循礼文绉绉地问道:“夫人;有何指教?”

“看不出来你还挺内秀的。”

“夫人;过奖了。”

“别总夫人夫人的。我听着别扭。”含心儿对赵循礼道:“你那么有才,为什么不用你的才华养活你,反倒穷得叮当响。”

赵循礼一脸无奈地对含心儿道:“我愚钝,这么多金榜未题名,书画自然无人问津,只是偶有来讨要的,不给不好。”

“以后任谁也不要给,把那些人惯出毛病。”含心儿是极聪明的女人,眼珠在眼眶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,心里有了主意,问赵循礼道:“你手上应该还有作品吧?”

“有。”赵循礼抬手指了指西屋,道:“都在那屋呢。”

“我去看看。”含心儿把手里筷子一放,抬屁股离开凳子,抬腿迈步到西屋瞧见落满灰尘的破炕上堆满书画。她挑挑拣拣,从中选了十多幅书画抱到东屋,对收拾碗筷的赵循礼道:“明天没事你多画几幅画。”

“你想做什么?”

“别问那么多,你只管画就是了。”

“你不说清楚我就不画。”

含心儿心里说:“迂腐。”嘴上道:“让你画你就画,画好我拿出去卖。”

“卖给谁?”赵循礼刨根问底。

含心儿白了赵循礼一眼,道:“卖给谁你就甭管了。”

赵循礼没言语,也没把含心儿的话往心里去。拾掇完碗筷,温上一锅热水,让含心儿洗漱。

含心儿没搭理赵循礼,上炕想歇歇乏,忽听扑通一声,不知怎么的就跌进黑咕隆咚的窟窿里,摔得她晕头转向,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。

原来;破炕年久失修塌个大洞。赵循礼赶紧把含心儿从炕洞里拉起来。见她周身,包括头脸沾满烟灰,赶紧端一盆热水让她洗洗。

含心儿愣怔了老半天才缓过劲,暗叹自己命苦,竟落到掉进炕洞下场。

赵循礼不住声地给含心儿赔不是。

含心儿瞅着炕洞,脸阴沉得如暴风雨前奏,任赵循礼怎么说好话,就是不搭理他,披着被子在凳子上坐了一宿,天一放亮就拿着十几幅书画走了。一个星期后,含心儿坐着马车回来了,一进屋见赵循礼灰头土脸,正厥着屁股正盘炕。含心儿对赵循礼道:“这活不是你干的,你赶紧去找俩人来帮忙,顺便把西屋拾掇出来,我住。”

赵循礼没成想含心儿能回来,心里自然高兴不已,可请人盘炕需要钱,于是道:“这活我能干。”

“你能干个屁。”含心儿不等话音落地,

踩着一双小脚扭头走出不大的小院门,不大一会工夫请来三个小工,又买了一车土砖,不到半天功夫把炕盘好,将又脏又乱的屋子拾掇出来,破烂一样不留,全清理出去,添置几件像样家具,被褥也全换成新的。这期间,含心儿带着赵循礼的书画又进了几次城,回来时带回来不少东西,把家布置得像模像样,还给赵循礼买了两套时髦的中山装。

赵循礼过惯了穷日子,也穿惯了长衫,忽换上含心儿给买的中山装感觉极不自在,但心里明白含心儿是真心跟他过日子,否则不会下那么大的功夫。他一直没问含心儿把书画卖给了谁,卖了多少钱,只是打心眼里佩服含心儿能干。

含心儿也不会告诉赵循礼书画卖了多少钱。只是叮嘱他多写多画,这叫人作画,画养人。

别看含心儿脚小,却极聪明,加上腿勤,能吃苦,不怕累,不到一年就帮忖赵循礼把私塾办了起来,找赵循礼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多。有的是把自家孩子送来学四书五经,有的对赵循礼称兄道弟,实则是想看含心儿的脚。有的攀亲戚围着转,这些人听说赵循礼画能卖钱,想讨要一两幅画装点门面。总之赵循礼愈来愈忙,而含心儿愈来愈少出门,主要是奉天城禁足风声紧,她不想惹事,就躲在家里清清闲闲,跟赵循礼学作画。

这天;赵循礼出门还未回家,含心儿清闲地伏案临摹。忽听有人敲院门,接着传来一声:“有人吗?”

含心儿放下手里毛笔,走到门口,问道:“谁呀?”

“院外的人答道:“你男人。”

含心儿听出是李大头的声音,心里咯噔一下,将不大的院门开了一条缝隙,冷冷地对门外的李大头道:“你怎么还没死。”

李大头用力把不大的院门推开,道:“你盼我死,我却偏死不了。”

“滚。”含心儿的脸阴沉到脚背上,眼神中透出一股寒气,如千年寒冰一般。

李大头却嬉皮笑脸地对含心儿道:“要滚也是我俩一起滚,不能我一个人滚。”

“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。”

未完待续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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