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:一味特别的药

季舒玄要说什么,玲珰直接伸手用手指挡住了他的嘴,赌气道:“你给我点时间,我一定能找到蓼夫人举止奇怪的原因。”

玲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,把之前看过的所有与陆吾、蓼夫人有关的资料全调动了出来。

一刻钟过去了,季舒玄问她:“想到什么了吗?”

玲珰被打扰了,不大高兴,侧过身去,不看季舒玄。

玲珰没从蓼夫人和陆城主身上找到任何可疑点,如果不是因为亲耳听到蓼夫人说了对陆城主不利的线索,玲珰甚至会以为他们二人恩爱如初,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。

玲珰不愿意承认自己比舒胤差,不甘心地继续在脑海里回想一叠叠卷宗。

季舒玄见她额头上都冒出冷汗了,劝道:“你没必要这么逼自己。”

“我轻松得很。”玲珰嘴硬。

玲珰开始从那个被处决的“侄子”查起,此人名陆箫,母亲是陵州城内有名的女善人箫楚楚,其丈夫陆德顺是陵州城关口守将。

再追究,玲珰发现陆德顺和陆吾并非血缘亲兄弟,只是姓氏刚好巧合而已。可自箫楚楚把陆箫带到陵州城生活后,陆德顺的名字就入了陆吾家的祠堂名册。

这是一件寻常人想不明白的事,玲珰也觉得古怪。但再往后想,事情就明了多了。

陆德顺莫名其妙入了陆吾家的祠堂名册,他自己依旧在陵州城关口守着,但陆箫和箫楚楚却在半年后,陆顺德死后搬到了城主府生活。

陆吾很亲陆箫,陆箫也很依赖陆吾,蓼夫人对陆箫也十分照顾,从请教习师父到生活起居都关照有加。

某日,蓼夫人去城郊庙里请香求子,回来的路上因为走得太急摔断了腿。

做事稳妥的蓼夫人怎么突然就急成那个样子?莫非是听说了什么消息?

自那后一月不到,箫楚楚患了怪病,整天躺在**。箫楚楚的病症被记入医书中成为疑难杂症病例,有大夫说是每日服用北寒之地采回的山海棠就会出现此等病灶,形容枯槁,身体一日不如一日,但就是吊着一口气不死。

玲珰在脑海里整理完这一切,邀功道:“蓼夫人处置的那个女人是箫楚楚。”

没人应她,回头,却见书房里空****的,季舒玄已经不在了。

玲珰向门口守卫询问季舒玄的去向,他们说肖太医找到了救人的办法,司判大人跟肖太医他们去救人了。

玲珰想到了被她送入画境里的夏州和墨时泗,便用水囊装了两袋汤药。

玲珰带着汤药进入画境,发现夏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,把玲珰吓坏了。玲珰小心翼翼地伸手碰触夏州的鼻息,夏州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,朝她嘶吼,并往她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,疼得玲珰眼泪都出来了,却不肯扔了手里的药。

玲珰忍着痛,一手掐住夏州的嘴,一手把药往他嘴里灌。

夏州不肯喝药,药汁喷溅得到处都是。玲珰咬着牙,索性把装了药的水囊塞进了他的嘴里,还不许他吐出。

看着夏州的喉结因为有汤药灌入而上下滑动,玲珰总算松了一口气。

喝了药的夏州,安静了下来,眼睛红肿消退,气息也平稳了。玲珰把他安顿到了他自己的小**,关上房门后才离开。

玲珰跳入了墨时泗的画境中,刚一到就看到一双发红的眼睛正瞪着她,嘴张着,还挂着涎水,怪吓人的。

墨时泗作势要扑上来,玲珰吓得头皮发麻,从墨时泗的手臂下绕过,拔腿就跑。

玲珰跑起来时,空中回响着铃铛的声音,墨时泗眼里的猩红淡淡散了,动作也慢慢缓了下来。

玲珰跑着跑着差点儿忘了此行来的目的,见墨时泗发愣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,她才回过神来,怯怯地回到墨时泗身边,把水囊往他嘴里灌。

墨时泗很抗拒,一掌把水囊给拍飞了,水囊掉在地上,里面的汤药流出,洒落一地。等玲珰捡起水囊时,里面只剩几滴了。玲珰赶紧把水囊抓起来往墨时泗的嘴里塞,墨时泗瞪着眼睛挣扎却也没能摆脱。

墨时泗憋得窒息,一掌拍在玲珰的肩上使她退出一丈之远。

玲珰弱不禁风,受不住这一掌,嘴角顿时挂了血丝。

墨时泗已清醒不少,赶来查看玲珰的伤势,玲珰见他眼里的红越聚越多,唯恐再被他所伤,一脚踢开墨时泗。

玲珰没什么力气,墨时泗反手一抓就抓住了她的脚。

嗖的一声,画境中多了个人影,玲珰和墨时泗同时诧异地看过去,是季舒玄。

墨时泗先回过神来,发觉他与玲珰的姿势太尴尬,顿时慌了神,赶紧把玲珰的脚放下。

“大人,你听我说……”墨时泗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。

季舒玄不动声色,只是把一粒药丸递给墨时泗。

墨时泗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水囊,如果水囊里的是解药,那司判大人给他的是什么?让他自行了断的毒药?

墨时泗忍着泪,委屈地看向季舒玄:“大人……属下其实……”

“吃了它再说话。”季舒玄以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。

墨时泗看着那粒“毒丹”,心中百转千回,许久才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,“好,大人赐药,属下不敢推辞。以后,还请大人多多照顾自己,不要总是通宵达旦地处理案子,身体要紧!”

说完,墨时泗含泪吞下了“毒丹”。

季舒玄听得一头雾水,给他吃解药而已,他怎么还悲壮上了?

服药后,墨时泗用无比悲凉的眼神盯着季舒玄,仿佛千言万语都藏在了他的眼神里。季舒玄只觉得浑身不自在,索性侧过身去,微蹙了下眉头,叫玲珰起来。

玲珰挣扎了下,“我受伤了,起不来。”

玲珰朝季舒玄伸出一手。

季舒玄迟疑了下,最终还是伸出了手。

玲珰握着季舒玄的手,借力从地上爬起来。

墨时泗看得心碎,这二人你侬我侬,他们却因为一点误会就要叫他这位忠心耿耿的属下去死!

玲珰起身后,见墨时泗眼角有泪,诧异地问:“你哭了?”

季舒玄也深感诧异,他哭什么?

墨时泗堂堂七尺男儿,怎愿意被人低看,倔强地把头扭向了一边。

玲珰从地上捡起水囊,不大乐意道:“好好的汤药全撒了。”

玲珰想起季舒玄喂给墨时泗吃的药,好奇地问:“你给他吃的又是什么?”

“解药。”季舒玄回答。

墨时泗和玲珰都愣住了。

玲珰盯着水囊,好奇地问:“那我手里的是什么?”

玲珰和墨时泗怎么都这么奇怪,一个吃颗解药委屈得要死要活的,一个拿着自己的东西问别人是什么。

季舒玄把水囊拿到鼻尖处浅浅闻了闻,揭晓了答案:“洗锅水。”

“洗……”玲珰气血攻心,墨时泗却庆幸自己没有喝。

玲珰想到夏州,惊道:“坏事了!”

玲珰从画境匆匆离开,跑去夏州的院子里找夏州。

玲珰推门而入,把夏州从昏睡中惊醒。夏州睁开朦胧睡眼,看清来人是玲珰,身后还跟着司判大人和墨文书,顿时紧张地从**爬起来要行礼。

夏州还虚弱,险些跌倒,好在有玲珰咬牙搀扶着,才不至于摔倒在地。

夏州回过神来,挣脱玲珰,自己则瑟缩到角落,催促玲珰:“你快走!”

拥挤幽暗的房间里响起季舒玄的声音:“你的病已经好了。”

夏州惊诧抬头,露出疲惫苍白的脸。

夏州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,除了身上脏了点儿之外并无异常。

玲珰伸手摸上了夏州的额头,又探了探脉,惊喜道:“他确实好了。”

夏州想起玲珰喂他吃药的情形,心中感激万千。

夏州道:“既然有药了,我们拿着药去救更多的人。”

季舒玄道:“他们已经带着药去了,你阿爹也去了。”

“我也去帮忙。”夏州干活儿最舍得卖力气,说完就走了。

夏州刚走出院子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,正是阿爹。阿爹见夏州安然无恙,心中欣喜,但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,只是冲夏州招手,唤道:“小子,来帮忙。”

夏州盯着那脏兮兮的木桶,好奇地问:“阿爹,怎么不找个干净的木桶。”

阿爹打量了一眼木桶,没觉得有什么问题,“平时不也是用这个桶喂那些牲畜吗?”

“这药是给牲畜吃的?”夏州恍然大悟。

阿爹道:“当然,给人吃的哪能这么埋汰?”

夏州顺嘴问了一句:“那给人吃的是什么?”

玲珰听到他这么问,顿时紧张起来,拉着夏州要走。阿爹冲二人道:“玲珰姑娘要是没事也去帮忙吧,你力气小,去发放药丸。要是遇上老人和小孩呢掰半块药丸就够了,遇上特别高大的或者胖的得多加半颗,这是肖太医告诉我们的。”

夏州觉得哪儿没对,“药丸?”

“那我之前喝的……”

夏州绝望地看着玲珰,玲珰尴尬得满脸通红,宽慰他:“都是一样的药效,没区别。”

夏州的爹却道:“哪能没区别,那给牲畜熬的药用的是平时煮潲水的锅,埋汰着呢,药草也没洗就扔进去了。”

夏州的眼神只剩下绝望。

玲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安慰夏州,“病好了不就得了,没事没事,我带你去漱个口就好了。”

玲珰渐渐地与夏州拉开距离,唯恐夏州找她算账。

玲珰悄悄地溜到季舒玄身后,从季舒玄的兜里摸出一粒药丸递给夏州,怯生生道:“要不我免费送你一颗当赔罪。”

夏州看着那粒药丸哭笑不得。

夏州的爹怔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,但也没什么大反应,只是道:“那你晚饭省了。”

夏州惊诧地看着爹。

阿爹道:“为了哄牲畜喝药,药里加了不少猪食。”

夏州听得脸都绿了,“玲珰!”

再回头,玲珰已经跑没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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