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:司判大人对犯人真好

季舒玄带着玲珰和一个影子离开画时,四个穷凶极恶的画中人方才追来,可太迟了,季舒玄只留下一个清冷决绝的背影。

夜幕降临,明月高悬,陵州城的轮廓若隐若现。

季舒玄带着玲珰和一个影子回斩影司,寻常人看不出什么异样,偶有眼尖的察觉到不对劲,多看两眼后吓得浑身发抖,不要命地往家门里钻。

途中,玲珰千方百计想逃走,可她心里才刚冒出这个念头,季舒玄就能及时地回头看她一眼,断了她的念头。

季舒玄的目光很特别,不算严肃,甚至还带着浅浅的温润,可玲珰就是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。

回斩影司的路,要经过一个漆黑的小巷,小巷是陵州城旧街的一部分,早就没人住了,平常白日里都没什么人往来,眼下天已黑尽,更是连个鬼影也没有。

季舒玄远远地看了一眼幽深的巷子,折身往旁边走,玲珰傻眼了,双手拖住季舒玄的手臂。

“怎么改道了?”玲珰原本想在深巷里趁黑逃走,所 以一定不能让季舒玄改道。

季舒玄平静地回她:“太黑,不好走,所以改走大路。”

玲珰心里一万个不愿意,她怯怯地小声嘀咕:“堂堂斩影司司判,却是贪生怕死之徒,说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话。”

季舒玄自然听到了玲珰的嘀咕,道:“深巷路坏了多年,泥坑不少,我是怕你沾了一身泥。”

玲珰连连摇头:“不怕不怕,你不用担心我。”

说完,玲珰一头扎进了深巷。

“呀——”

玲珰一脚踩进了泥坑里,黏糊糊脏兮兮,还散发着臭味,玲珰的脸色当即转青。

当她把脚从泥坑里拔出来时,更倒霉的事情发生了,鞋子强行被黏稠的污泥给扒走了!

玲珰有哭说不出,只能暗暗在心里大叫倒霉。

季舒玄的声音幽幽地响起:“我没骗你吧?”

玲珰盯着前方黑漆漆的深巷,暗暗在心里下决心,她一定要在这条巷子里逃出生天!

决心刚定,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一步,身体顿时变得轻飘飘的,季舒玄一手拦过她的腰肢,手臂一用力,玲珰就到了他的背上。

“你鞋子掉了,我背你。”

季舒玄这一招彻底断了玲珰想逃的心思。

玲珰心中慌乱,连连拒绝:“民女如今是戴罪之身,哪受得起司判大人如此厚待。司判大人放我下来,我自己走就好。”

“别动。”季舒玄话不多。

玲珰泄气,软绵绵地趴在季舒玄的身上,心里直犯嘀咕。

“别骂人。”季舒玄走出几步,又道。

“我没有。”玲珰一口回绝,然后继续在心里用各种能想到的话埋怨和咒骂季舒玄。

走出没多远,眼看前方出现了光芒,深巷的尽头就要到了,玲珰的计划再不实施就彻底没戏了。她慌了,急道:“季大人累了吧?把我放下来吧。”

“我很重,你背着我会很辛苦。”玲珰挣扎着想从季舒玄的背上跳下来。

季舒玄的手紧了紧,让玲珰只能趴在他的背上,安安分分地等着走完深巷。

当漆黑的深巷被甩在身后,他们重又回到了灯火通明的街道,玲珰绝望地趴在了季舒玄的身上,一丁点反抗的迹象也没有了。

季舒玄停下脚步,问她:“要不要下来?”

玲珰有气无力地回他两个字——随便。

季舒玄就这样背着她回了斩影司。

季舒玄背着玲珰从斩影司侧门回了休息的房间,玲珰只觉古怪,问道:“司判大人不让我去牢房吗?”

季舒玄反问她:“你很想去?”

玲珰才不想在冰冷肮脏的牢房里待着,连连摇头,“不是很想。”

季舒玄说道:“我有些事要问你,你待在这里最合适。另外,在我没弄清你的身份之前,你最好哪儿都不要去。”

玲珰澄澈水灵的眼睛盯着季舒玄,满眼疑惑:“为什么?”

“等我消息就好。”

玲珰发现,自从季舒玄的身边多了那个白胡子老头的影子后,他的话就变得特别少。

那影子不是说以后会一直跟着季舒玄吗?他话再少,到时候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会知道。

玲珰环顾了一眼房间,摆设简单,是季舒玄自己的休息房间。

她心生疑惑,小声问:“你让我住这儿,那你住哪儿?”

季舒玄简单道了一句:“我自有安排。”

说完,季舒玄带着影子离开了。

季舒玄走后,玲珰悄悄打开房门,想溜之大吉。房门刚打开半扇,一个人影闪出,一身青色绣花锦衣,一把佩剑,英姿飒爽,却是个女人。准确地说,是个女剑客。

“姑娘去哪儿?司判大人命我贴身保护你周全,深更半夜,小的还是劝姑娘在房间里歇息得好。”女剑客声音清冷。

玲珰满腹疑惑,“他什么时候叫你保护我周全?”

女剑客道:“凡是被带入斩影司的特殊女子,不论是犯人还是证人,亦或者受害人,都由小的保护。”

玲珰心里不舒服,嘴上也碎了两句:“斩影司想得还真是周到。”

“谢姑娘夸奖,小的名为舒胤,姑娘多多赐教。”女剑客舒胤拱手行礼,面色清冷,有几分冷傲。

玲珰背对着舒胤时,不服气地撅起粉嘟嘟的小嘴,暗暗在心里嘀咕:“就先让你得意两日,等我逃跑了,季舒玄那个铁面司判怪罪下来时,可别怪我!”

舒胤的清冷的声音响起:“姑娘若是对小的有什么不满,大可以直接说出来,小的改便是。”

玲珰心慌,脸红透了,嘴却死倔:“我有吗?”

玲珰为了打破尴尬,说道:“你来了也好,我一身脏兮兮的,帮我打点水来,我想洗洗。”

舒胤拒绝了:“小的只负责保护姑娘安危,姑娘若是有别的需要可自便。”

玲珰生气,道:“那你叫人打两盆热水来,我自己洗。”

舒胤又拒绝了:“姑娘现在不便接触他人,所以你在斩影司的这些日子不会有婢女前来伺候。”

玲珰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了,索性自己去打水。

玲珰从房门走出后,发现这是一座很特别的院子,季舒玄的房间在最中间,一左一右各有一间房。左边靠着池塘的房间亮着一盏灯火,白胡子老头的影子映在墙上,分外明显。

右边靠近出口的房间也亮着灯,从墙上的影子来看,应该是季舒玄。

玲珰还以为季舒玄会让影子随时随地跟在他身边,一天十二个时辰如影随形,想想既尴尬也窒息。

玲珰回房间梳洗干净后,来到季舒玄的床前,迟迟不肯休息。

舒胤在她身后,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她。她眼里有万千疑惑,但她克制力很好,并没有在玲珰面前显露。

玲珰实在忍不住,问道:“季大人的房间经常有人来住?”

“并不是,你是第一个。”舒胤猜想是玲珰的洁癖犯了,挑床,不然睡不着。

“那还好。”玲珰沉吟着说道。

片刻之后,玲珰忽然抱住了舒胤的手臂,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舒胤,祈求道:“我可以住这里,但你可不可以帮我换成崭新的被子?我不想睡男人的床。”

玲珰的眼神和语气,让舒胤没办法拒绝。正要答应,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季舒玄轻咳的声音,舒胤只能再次拒绝玲珰。

“你现在情况特殊,动静越小越好,所以还是不要提这种不必要的要求。”舒胤解释了一通,已经很顾玲珰的感受了。

玲珰没办法,一气之下,钻入被窝,气道:“好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

身为犯人,没有谈条件的资格,她应该有所预料。可是——要她睡男人的床,实在难为情!

被子蒙上,**有淡淡的香味,是他身上的味道。

莫名的,玲珰觉得这种味道很熟悉。

他和季舒玄刚认识,又怎么可能熟悉他的味道?

玲珰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,不能因为季舒玄长着一张俊朗无双的脸就对他起色心,放下戒备心!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——身为画中人,必须尽快找到在画境之外的世界活下去的办法,否则,消失的那日会悔不当初!

任重道远,不容有别的心思。

一想到自己悲催的画中人身份,玲珰就暗暗叹息和无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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