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3章 孙剑锋番外(三)

第93章 孙剑锋番外(三)

宁清卓睡到中午方才转醒。再睁眼时,便是一派平静模样。她在孙剑锋屋里吃了餐饭,这才晃晃悠悠回了宁家。

之后的两天,卢陵似乎风平浪静。宁家二小姐被劫持一事并没有引起多大波动,人们照旧出工劳作,可孙剑锋心中却不安宁。

他杀了太多匪贼,在他没有官兵身份、没有官府指令的情况下。他不知道这事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。他暗自祈祷那些匪贼没有途径将这事通报官府,可天不遂人愿,第二日下午,他从酒楼回家,刚到院门口,便见到一队官差直直奔他而来。

孙剑锋立在原地没动,就等着他们来抓。他已经想好了,他不会反抗,也不会逃跑。如果官府判他死刑,那他也会乖乖领罪,因为这才是宁清卓心中,她的师父应该有的形象。

可出乎他意料的,官差们从他面前经过,丝毫没有停留,竟是直奔宁家大屋而去。孙剑锋遥遥见着众人自大门鱼贯而入,只觉不妙,思量片刻,几个起落,熟练潜去了宁家屋顶上。

宁家院中,宁清卓照旧一身男装迎出,朝着那队官差的为首之人一礼,笑道:“许叔叔,什么事情竟然劳烦你亲自前来?”

许通判倒也客气,回了一礼,和善道:“清卓,我听说,你昨日被赤峰岭的人掳去了。没事吧?”

宁清卓便请他进大堂入座,又唤人泡茶送上,这才道:“托福,此次总算有惊无险。倒是让许叔叔担心了。”

许通判呵呵笑了几声,忽然问道:“你是怎么回来的?”

宁清卓端起茶杯,面色不变道:“自然是姐姐四处奔波,借来了银钱,这才将我赎回来的。”

许通判便捋着小胡子沉吟道:“这可奇怪了。赤峰岭的人今日还派人送信去隔壁嘉临府,只道昨日有人连夜潜入,杀了他们寨百来号兄弟,还劫走了一名人质。”

宁清卓只是装傻充愣,听言假意惊讶道:“竟有此事!”

许通判看她一眼:“他们说那被救走之人,就是宁家小姐。”他也不再绕圈子,直接摊开了话:“其实,官府近日迟迟没有对赤峰岭采取行动,就是因为嘉临知府想要招安。双方一直在和谈,眼见就要成功,却被昨夜那不知轻重之人破坏了。”

宁清卓一声轻笑,话便说得带了刺:“哦?眼见招安就要成功,赤峰岭的人昨日怎生还去打劫商旅?”她敛了笑:“看这行事,那些匪徒也不见得有多少诚意吧。”

许通判被她一小女孩一呛,心下不悦,面色一凝道:“官府办事,哪里轮得到我们来评判!”他眯眼看宁清卓:“我便实话告诉你,赤峰岭的人今日送信去嘉临府,已经同意了招安。却要求官府将昨夜闯入之人交给他们,以作交换。嘉临知府发了密函给咱们周知府,周知府这才让我前来拿人。”

宁清卓端着茶杯抿茶不语,也不表态,许通判便缓了缓语气:“清卓,你爹爹与我是朋友,你是我的小辈,我也不愿为难你。你只需将昨日之人交出来,叔叔立刻便带捕快离开。”

宁清卓默然半响,终是抬眼看他,万般诚恳道:“许叔叔,不是我不肯帮你,只是昨夜闯入赤峰岭之人……我也不认识啊!”

许通判脸色不好看了。他自是不相信宁清卓这“不认识”之说。若是不认识的人,又怎会为了宁清卓舍身冒险,还杀了许多匪贼救她回来?那人定是宁清卓的旧识,而且与宁清卓关系甚是亲密!

念及这小姑娘的狡黠,许通判忽然挂上了怒容,一拍茶桌站起,厉声斥道:“宁清卓,休得胡言敷衍!你若不把人交出,我便抓了你顶替,送去那赤峰岭交差,也是一样!”

他气势凶恶,宁清卓却很是淡然,慢吞吞“哦”了一声,便再没了下文。

许通判不料她如此淡定,一时没了下招。可一直潜伏在屋顶的孙剑锋听到这里,心中便是一惊,也来不及细想便急匆匆跳下,几步冲到大堂中,挡在宁清卓面前,朝许通判道:“你要找的人是我。”

宁清卓脸色微变,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,可看许通判一眼,却又很快闭上。这些细小的表情却没逃过许通判的眼睛,他立时明白了孙剑锋所言不假,一挥手大喊道:“快来人!把这人抓起来!”

衙役一拥而上!将孙剑锋捆了个扎扎实实。宁清卓不料孙剑锋竟然丝毫不反抗,不可置信瞪眼看他。许通判却松了口气,朝着宁清卓一拱手:“告辞!”就这么带着孙剑锋离开。

宁清卓还拧着眉头立在堂中。宁如欣此时从后堂出来,担忧问宁清卓:“清卓,怎么办?”

宁清卓想了想:“姐,茶庄那六百两银子还在家里?”

宁如欣点点头:“管事还没来得及拿回去,现下就放在爹爹屋中。”

宁清卓便朝宁爹爹屋中行去:“不用拿回去了,我一会就要用。”她朝着宁如欣挥挥手:“我去见周知府,晚饭你自己吃,别等我了。”

却说,孙剑锋被官差抓住后,并没有立刻押上囚车送去嘉临府,而是被投入了牢狱中。他在牢中待了一个多时辰,终于有人来找他。

来人竟是宁清卓。她钻进牢门,见面开口便是一声骂:“师父你犯蠢啊!”她朝身后看看,见牢头已经离开,这才压低声道:“他们抓你,你不知道反抗啊!你不是武功高强么?怎么突然不会揍人了?那才几个官差,你就该打翻他们逃跑啊!”

孙剑锋默默坐在地上听她训,心中却暗道:前两世他杀了人,利用权势逃脱法网,宁清卓总是冷笑说他迟早遭天罚。这一世他杀了人乖乖顶罪,她却也要骂他。

宁清卓又怨道:“师父!许通判说要抓我,不过是吓我一吓,难道还真敢把我一良民送去赤峰岭?就你不多动动脑子想想,跳出来瞎逞英雄……”

孙剑锋依旧不吭声,却是微微垂了头。宁清卓说的道理,他后来也想清楚了,可是当时听着只是心急,这才被那许通判讹了一道。

见孙剑锋一直没出声,宁清卓终是停了话,坐去他身旁。她用肩膀拱了拱他的肩膀:“喂!师父,你生气啦?”又放柔了声音:“我也不是真心要说你,我这不是着急嘛。”

孙剑锋便摇摇头:“不生气。”宁清卓这才道:“那就好。师父,我给你争取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,知府同意给你百余人调配,让你进攻赤峰岭,如果能得胜,之前的事情便一笔勾销。”

这是件好事,可孙剑锋却皱起了眉:“周知府怎么可能答应你这种事?”

宁清卓撇撇嘴:“招安赤峰岭这事上,功劳都被嘉临知府占了。可若是周知府的人平定了匪贼,那功劳便全是他的。我不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,和他说清了这问题罢了。”

孙剑锋扭头看她:“真的?”

宁清卓哼哼唧唧片刻,终是烦躁一挥手:“好吧!知道瞒不过你。我还给他送了六百两银子,又骗他说自己知道赤峰岭的布防……加上你那夜生猛,杀了那么多匪贼,他便心动了。”她靠得更近了些,凑到孙剑锋耳边私语:“不过,那人也是老狐狸!他只答应给你这个机会剿匪,若是不成功,他还要将你送去赤峰岭。你想想,左右他都不吃亏!”

女孩的唇就在孙剑锋眼前张张合合,孙剑锋定定看着,心中情绪忽然汹涌。

犹记前世,沈鸿锐受冤入狱,宁清卓为之辛苦为之奔波,孙剑锋因此万分羡慕沈鸿锐,甚至产生过想要变成那人的想法。他以为那只是他一时软弱又不切实际的幻想,可是现下……他竟真的变成了“沈鸿锐”。宁清卓为他花钱为他赔笑为他辛苦奔波,只为了给他博一线生机。

一些古怪而从未有过的情潮在体内蒸腾,孙剑锋莫名湿热了眼眶。他连忙偏开头不看宁清卓。可宁清卓见他这反应,却以为他不愿意接受周知府的要求,一声叹息道:“师父,我也知道,赤峰岭上匪徒有数千人,周知府只给你百余人剿匪,的确有些强人所难。可谁让他是官呢?”她抓住他的胳膊扯了扯,央求道:“我们好歹一试吧?”

孙剑锋好容易压制了眼眶的湿意,这才回头看向宁清卓,点头道:“好。”

——剿匪算什么?他的心中满满,宁清卓便是让他去当匪贼,他也绝无二话。

协议达成后,次日孙剑锋便带着小队人马从卢陵出发。见到他的临时手下,孙剑锋才知道宁清卓昨夜的话还有虚假。原来,周知府只给了他五十官差,还是宁清卓花钱租来了官府招募的一百丁壮,又从高元纬那弄来了三十地痞,这才凑了一百八十人。

孙剑锋对此倒不甚介意。如何对付赤峰岭,他心中早有想法。宁清卓却很是紧张,一路都在他耳边絮叨。

孙剑锋自是不愿带宁清卓出来冒险,可小姑娘在周知府面前夸下了海口,只道熟悉赤峰岭布防,可以充当向导,孙剑锋不能戳穿,便也没法阻拦。众人走走停停,戌时末(21点)快到赤峰岭地界时,便就地安顿。孙剑锋孤身一人先行潜入,将赤峰岭安插在山中的探子杀了干净,这才带着人马潜入。

快到山寨外时,众人再一次停下。宁清卓以为大战在即,紧张抓着马缰绳,手心冒汗。却感觉身体突然腾空而起!孙剑锋拎着她几个起跳,站去了一颗大树树杈上。

宁清卓生生压下了惊呼,低低问道:“师父!你干吗?”

孙剑锋也不答话,直接用绳索将她捆在了树干上。然后他站在宁清卓身旁道:“你呆在这里,安全,我放心。”

宁清卓怒!还没来得及开口,孙剑锋又一指下方道:“还可以看到我们,也不无聊。”

也不给宁清卓多说的机会,就这么跳下了树。

孙剑锋安顿了宁清卓,又安排布置一番,这才一人潜入了山寨。半个时辰后,他拎着一个包裹出来,翻身上马一声号令,众人齐齐朝寨门逼近,点上了火把!

山寨这时才发现众人,敲锣打鼓大喊。孙剑锋拉弓搭弦,一箭射出!正中一山贼脑门,将那人射了个对穿!

许多匪贼都认出了孙剑锋,见他一箭杀了一人,一时惊慌!孙剑锋气沉丹田,声传万里:“锦衣卫千户孙剑锋在此!劳烦诸位记挂,特地请知府约我相聚。”他森森一扯嘴角,一字一句道:“我这就赶来相见了。”

寨门之上便是一阵**。大启朝谁人不曾听说锦衣卫的厉害!匪贼们本以为他们只在这江南小打小闹,不会引起朝廷注意,却不料,竟是招来了锦衣卫这大麻烦!

——而且,这杀神若是锦衣卫千户,那他身后众人……难道是锦衣卫的校尉们?

匪贼纷纷凝目细看去,妄图看清。可夜色沉沉,光线不佳,心虚之下,贼人们只觉寨外的队伍气势森森。这么数百人便敢闯上寨来,又怎么会是一般官差衙役!正在犹豫之际,却见那锦衣卫千户解下马上包裹,扭身一甩!竟是将东西甩到了寨门之上!

有大胆匪贼上前打开包裹,一颗头颅便滚了出来:便见他们大当家双目圆睁表情狰狞,已经断了气!匪贼哗然!却听那锦衣卫千户又凌然号令:“校尉们听令!圣上仁厚,只究首恶,不责胁从!若有抵抗,杀无赦!”

说罢一挥手,寨外队伍便热血沸腾杀声震天冲了上来!

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。匪贼们看到大当家已死,乱了分寸,又以为对手是锦衣卫,听到“不责胁从”,更没了斗志。相反,孙剑锋这边,许多捕快精猾,见匪贼们已经乱了阵脚,又被孙剑锋一身本事震慑,心知捞着了好差事,纷纷勇猛上前杀敌,就想多抢些功劳。丁壮与地痞们被感染,也不甘落后,不过一个时辰,逞霸一时的赤峰岭便投了降。

自有老捕头组织善后,孙剑锋见到局面稳定,这才出了寨门,跳去树上找宁清卓。小姑娘依旧被捆在树上,见他到来,抿着唇直直盯他。孙剑锋以为她还在生气,也不多话,默默解开了她的绳索,搂着她落了地。

他松开宁清卓,将她好好搁在地上。却不料宁清卓却扑了上来,紧紧抱住了他!她颤声连胜呼唤:“师父!师父!师父!”又倚着他的胸膛仰起头看他,那双眸子在火光之中,仿佛也跳跃着火花:“我就知道……你能创造奇迹!”

许是宁清卓靠得太近,又许是她眸中那光芒轻易将孙剑锋点燃,孙剑锋觉得头脑发晕身体躁动,连忙扒开宁清卓的手,将她推开些许。

自那夜认清了他的想法后,孙剑锋便再不愿宁清卓这般亲近他。她将他当成长辈崇拜,而他却对她生了不单纯的念想,孙剑锋无比害怕宁清卓会发现他的龌蹉心理,然后震惊生气再不搭理他。而现下,他也只能掩饰一般揉了揉她的发:“不算奇迹……略施小计罢了。”

这一夜剿匪的故事被参战的数百人传颂,最终成了酒楼茶馆中时兴的评书,风靡一时。孙剑锋因此也成了卢陵城中的名人。在老捕头的推荐下,周知府还召见了他与宁清卓,亲切表彰两人,又询问孙剑锋是否愿意做捕快,为民效力。

彼时,孙剑锋已经辞去了酒楼帮厨一职,正在谋寻新出路。一方面,他也知道做生不如做熟,捕快这活计到底算他擅长之事,另一方面,宁清卓听到这提议甚是兴奋,一直用“我就知道我师父是个英雄”的小眼神看他。孙剑锋无法拒绝,遂应承下来,自此成了卢陵城中的一名捕快。

小地方难得有大事,剿灭了匪徒后,孙剑锋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舒坦日子。大部分时间他只是在城中巡视,偶尔查查案抓抓贼,倒是比酒楼做帮厨时更自在。

唯一让他不适应的便是,仿佛一夜间,卢陵城中的小姑娘们突然就长大了。那些家长纷纷找了媒婆登门,只道要给孙剑锋介绍好亲事。

这日,媒婆登门时,宁清卓恰巧也在。小姑娘一边撕着鸡肉往嘴里扔,一边挑着眼,时不时往孙剑锋和媒婆看。孙剑锋默默听完了媒婆的介绍,照旧冷淡拒绝了,媒婆扫兴而归。宁清卓这才端着盘子坐去孙剑锋身旁,很是八卦问道:“师父,你为啥不喜欢那贺姑娘呢?”

孙剑锋哪里说得出原因。他都根本不知道贺姑娘是谁,又长得什么模样。他会拒绝,只是因为那是贺姑娘,不是宁清卓。

见他不语,宁清卓便连连摇头:“哎!师父你怎么这么健忘!你记不记得,前年你在酒楼帮厨时,有个客人嫌你的芋头丝切得太细,筷子不好夹,在酒楼里无理取闹。就是因为这事,酒楼掌柜还扣了你工钱!”

孙剑锋想了想,似乎是有这么回事,便“嗯”了一声。

宁清卓愤愤一拍茶几:“那客人便是贺姑娘的爹!你看他以前欺负你的嚣张样!现下他见你做了捕快,月俸高啦,身份不同啦,还得知府赏识,就想把姑娘嫁给你,也真好意思!依我说,这家人就是势利眼,师父你绝对不可以和他家结亲!”

孙剑锋沉默点头。

宁清卓却还没说完。她将盘子放去茶几上,凑得更近了些:“师父,索性,我帮你推了那些媒人吧?你看你,不懂人情不通世故,那些媒人个个心黑着呢,收了银子就会胡吹,万一你被她们骗了,怎么办?!成亲可是一辈子的事啊!”

孙剑锋继续点头。小姑娘便眨巴着眼笑了起来,从盘中挑了根大骨头递给他:“师父真乖,吃鸡腿!”

孙剑锋当捕快的第二个月,宁爹爹回来了。他听说了宁清卓被山贼掳去之事,左右放心不下,索性丢下商队,自己一人掉头回了卢陵。

这天夜晚,孙剑锋巡查结束回家,便见到宁爹爹杵在院门口。他以为宁爹爹又来找他比划拳脚,进了院中,照旧脱去了外衫。宁爹爹却阻止道:“小孙,今天咱们不比武了。”他从怀中摸出了一壶酒:“我带了壶好酒来,咱们哥俩闲话闲话。”

孙剑锋有些意外,却还是穿回衣裳,与宁爹爹坐去了院中石凳上。宁爹爹虽然是说要喝酒闲话,但其实开门见山,张口便问:“小孙,你是不是喜欢我家清卓?”

孙剑锋正在斟酒,听言动作便顿了一下。他抬眼看宁爹爹,不再继续动作,也不答话。宁爹爹便一声叹:“我便知道!你若不是喜欢她,怎么会为了她孤身闯去赤峰岭,还杀了百来号人!”

孙剑锋继续斟酒动作,然后将酒壶放下。他端了面前的酒杯,将那酒水一饮而尽,沉默片刻,承认道:“我是喜欢她。”

宁爹爹得了他这肯定回答,脸色有些不好看。他措辞道:“小孙,我知道你人好,我也很欣赏你。可是……你不能和清卓在一起。”

孙剑锋一时默然。前世的他或许会对宁爹爹的话嗤之以鼻,可现下的他却完全可以理解宁爹爹:试想,他比宁清卓大整整12岁,宁爹爹刚刚还与他称兄道弟了,又怎会愿意把嫩嫩的小女儿嫁给他?

孙剑锋自个再斟了一杯酒,端着那酒杯开口了:“自我来到卢陵后,你便开始做茶马生意,一年倒有八、九个月不在家。这五年里,我陪着宁清卓的时间,比你这个爹爹陪着她的时间还长。”

宁爹爹不料他会突然说起这个,也不知他什么意思,只能愣愣听着。孙剑锋又继续道:“她第一次喝酒是与我一起,第一次打架是与我一起,第一次出外做生意是与我一起。就连去年她第一次来了癸水……弄脏了衣裳不好意思回家,一个人在酒楼里坐到半夜,也是我过去找她,把她抱回了家。”

宁爹爹便汗颜了:“惭愧,惭愧,宁某在外奔波,的确对小女照顾不周……”

孙剑锋的本意并非指责宁爹爹,可见他这么说,却也不纠正,只是点点头道:“你疼她,我也疼她。我照顾了她这么多年,看着她一点点长大,我不可能会伤害她。”

说到这里,他将杯中酒水再次饮尽,这才搁下酒杯平静道:“我的确喜欢她。可她却当我是长辈,我这心思,只会烂在我肚里,她没必要知道,也永远不会知道。”他停顿了许久,缓缓朝宁爹爹道:“你便安心吧。”

孙剑锋以为,宁爹爹既是看出了他对宁清卓的感情,往后定是会设法阻止他与宁清卓再见。可是很显然,宁爹爹的心思他猜不透。第二日,宁爹爹便派人相约,请孙剑锋晚上来宁家大屋吃餐便饭。孙剑锋暗自疑惑,待酉时到了宁家,才明白了原因。

宁家偏堂里,几人围桌而坐。正中的是宁爹爹,左手边是宁清卓与宁如欣,右手边是他的同僚张捕快……和张捕快18岁的女儿。

——这不是一餐便饭,这是一场相亲。

宁爹爹见到孙剑锋,热情迎上前,拖着他坐去了张姑娘身旁,这才开了饭。张姑娘性子不错,丝毫没有小女儿家的扭捏,能喝能聊,一口一个孙大哥,陪着孙剑锋灌了几杯酒,甚是爽朗。

不得不说,宁爹爹在为孙剑锋物色相亲对象的事情上,还算上心,这张姑娘配上闷不吭声喝酒吃菜的孙剑锋,竟是丝毫不沉闷。眼见气氛愈发融洽,宁清卓却跑来横插一脚,也要与张姑娘喝酒。两人连闷了几杯酒,张姑娘有些吃不消了,笑道:“清卓妹妹酒量真好。”

宁清卓倒也不为难她,此时便放下了酒杯。却是眨眨眼,笑得天真烂漫:“张姑娘你不能叫我妹妹啊!”她一指孙剑锋:“他是我师父,你叫他大哥。我是她徒弟,你怎么能叫我妹妹呢!这辈分太乱啦!”

张姑娘的笑容便挂不住了。偏偏宁清卓还一拍掌开心道:“我知道了!往后我便叫你张姑姑吧!”她手肘拱了拱一旁低头吃饭的宁如欣:“姐,快叫张姑姑!”

宁如欣的头埋得更低了。张姑娘脸立时僵了。她自幼丧母,跟着爹爹长大,性子不似一般姑娘家柔顺,长得又不够漂亮,因此18岁还没嫁人。城中常有人笑话她,便是明里暗里唤她“老姑姑”,现下宁清卓也唤她“姑姑”……

张姑娘勉强一笑,站起了身:“爹,我身体有点不舒服,想要先回去。宁叔叔,谢谢你的招待。”

就这么跑了。

张捕快见女儿伤心遁了,很快也告了辞。桌上立时有些冷清。可孙剑锋还在,宁爹爹只得警告瞪宁清卓一眼,继续招呼:“小孙,我们继续,继续!……这姑娘你觉得可还合意?”

孙剑锋想了想。他记得宁清卓让他别找媒婆,可现下给他做介绍的人是宁爹爹。又怕他拒绝了,宁爹爹会更不放心,左思右想,终是点点头道:“还不错。”

宁清卓猛然抬头看他。宁爹爹却是大喜!连胜道:“如此甚好!如此甚好!”他高兴端了酒杯坐去孙剑锋身旁:“那张捕快你也认识,张姑娘人也豪爽,你往后不如约她出来见见,看看处不处得来……”

宁清卓一声冷笑,将筷子狠狠搁在碗上,一踢凳子站起,也走人了。

作者有话要说:“诸位客官!今儿我们要说的故事是,《高手在民间:酒楼帮厨踏平赤峰凌》!”

咳……估算错误,以为这章可以搞定,结果居然还没写完QAQ……

真没想到会写这么多啊……三十万的正文两万多的番外,往后谁说我不是孙剑锋亲娘我跟谁急QAQ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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